壬寅年春节已过,我奇迹般地来到了人生第二十二个年头,如今双相已经陪伴我七年,进食障碍陪伴我十年,还有边缘性人格障碍,我已经说不清楚它陪伴了我多少年。但只要我活着,它们就一定会存在,世界上最爱我的,可能是疾病。一
我的青春期是在病痛中度过的,我曾在社交软件上写过一条状态: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整个少女时代充斥着幻听幻觉、校园霸凌、厌食催吐以及错误的爱和突发的精神疾病,一次次撞向精神科病房的蓝色墙壁,镇定剂,约束带,我的少女时代终结在那里”。那是我十九岁的时候发送的,二十二岁的我看来还是如此贴切,少女时代那辆列车的终点,就是精神科病房。生病后一直在精神科和家庭中折返,迄今为止住过七次精神科病房,曾调侃自己“这么多年下来什么都没做到,唯二的收获是记熟了地铁站到医院的路,以及精神科病房的构造,然后就没有其它的了”。事实上也的确如此,2016年我就离开了学校。回忆起来那个时候,我像是从自己人生的某个段落里肇事逃逸。当时的情况是我没有办法读书,精神疾病再次发作,书上密密麻麻的文章和公式定义都变浑浊,没有办法听课,没有办法做题,然后我从优等生的身份里离开了,学校、家庭、医院,三点一线的生活里,学校逃离了我的人生,我也逃离了自己原有的未来,然后我再也没有回到那个身份,那个未来。但如今我觉得,那个未来本就不属于我,我应有的、写好的人生就是与精神疾病共舞。再大一些的时候,去住精神科,按理说会更加理智些吧,但我不会,我反而“疯”得更彻底,经常性地被约束在病床上。被约束的病人的病房门的玻璃上贴着报纸,十七岁的时候我管它叫“人生最后的遮羞布”。如今看来依旧合理。去年的生日,二十一岁,那个夜晚,被约束在病床上度过了,那夜我许愿“早些死去”,如今看来没有实现,但那夜的心十分诚恳。二
身边人会有说,我把“一手好牌打烂”,我也曾回想过去看似顺风顺水的人生,想着怎么会从花朵变成尘土。但如今,我意识到过去的人生只是一种体验,此刻才是我真正要经历的,尘土也有它的效用。除夕夜经历了一次小的发作,我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吸烟,想着结束在今天吧,当我出门与挚友通话后我发现它好像过去一部分。这好像是我过去人生的缩影,一次次忍受,一次次过去,然后我就这样,伴随着疾病长大了。事实上我的疾病并不轻,每天需要服用的药物有800mg喹硫平、100mg鲁拉西酮、50mg托吡酯、750mg碳酸锂和1mg氯硝西泮,大多数时候提起这些我都是笑笑,或者说我只能笑笑,大家都说你吃好多哦,我说是哦,然后笑笑,假装一切消失在这个时空。这些年我一直在写东西,主题大致都是精神疾病,有人问我为什么你会选择这个,我说:“是精神疾病选择了我。”挚友说:“你只要活着,就很勇敢了。”六年家里蹲,偶尔摄影写作但都做得很糟糕,最近迷恋穿孔